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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爾良之圍中的聖女貞德(引自維基共享資源).jpg
圖片:奧爾良圍城戰中的貞德(圖片引自維基共享資源,貞德使得原先已近乎守不住的奧爾良城反敗為勝。)

      1460年英國玫瑰戰爭期間的北安普頓戰役,據說是英國首次使用砲兵隊的戰役。這時期是在英法百年戰爭結束之後,英國總結了百年戰爭後期慘敗於法國砲兵隊的經驗,因此也開始著手建立砲兵隊。但是說起法國砲兵隊建立,這還是要歸功於聖女貞德,這是我最崇敬的中古歷史人物之一。一位充滿熱血與至死效忠查理七世的少女(但是很可惜查理七世不但沒有報答她幫助他即位的恩情,反而背叛了她。他是一個絕情的君王.......雖然,這當中也可能存在其他的原因:包括被雇傭軍壓垮財政的法國王室可能負擔不起贖回貞德的錢,或是忌憚貞德軍功的法國貴族從中作梗等等。而也有說法認為查理七世曾發動盧昂戰爭進行援救但是失敗。但歷代很多史學評論中確實將貞德之死的罪過有部分指向查理七世和他的法國王室,畢竟查理七世後來也曾絕情地對待有恩於他的財政大臣雅克·柯爾(Jacques Cœur)等等;而貞德曾在被俘後漫長等待法國王室的救援途中試圖逃跑了好幾次,有一次甚至企圖從70英尺的高塔跳下來,摔入護城河的爛泥地上而未受重傷。但一切的企盼最終只換來被處火刑的絕望.......)。

鯡魚之戰(引自維基共享資源).jpg

鯡魚戰役(圖片引自維基共享資源,這場戰役原本僅是法國軍隊想要盜劫英軍運糧補給隊的錙重,結果反而被英軍打得大敗,法軍主將差點戰死。由於英軍運送物資中也包括大量鯡魚因而得名。)

      1429年英法百年戰爭期間,法國北奧爾良的鯡魚戰役當中,法國以3000多名的軍隊面對英軍僅1000人左右列陣的車隊軍,卻是莫可奈何。結果後來貞德到來之後,不按牌理出牌地將所有的大砲加以整編陣列(當時的大砲是所謂的射石砲,往昔貴族領兵都是零星以大砲作為局部攻擊或掩護的力量),這是歷史上第一次的砲兵陣列。在貞德的號召之下,射石炮齊聚的破壞力非同小可,許多英軍的壁壘和防禦工事被炸得崩潰稀爛。法軍士兵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射石炮集結之後的強大火力,並在火力支援下,跟隨著貞德攻下了一座又一座的壁壘,英軍防線在6天之內就徹底瓦解了。也正是在這場戰役之後,法國逐漸成為歐洲最重視炮兵戰力的國家。貞德也非常善用各類戰爭中的器械,她曾在一次戰役中,將攻城車加以傾倒,而直接作為越過護城河的橋樑,突破英軍的防線。歷史上有些評論家曾認為貞德還有一個致勝特點是在於她的快攻戰術。這個戰術對於整個中古歷史來說雖有魯莽之嫌,但運用在百年戰爭期間卻正好是英軍固守戰術的剋星。英軍向來都是事先設法洞悉法軍的攻擊方式後,再提前佈防陣地。反觀法軍往往光是一個攻擊陣勢,貴族都要討論再三,之後往往錯失先機,甚至讓敵軍透悉戰法,而以逸待勞。貞德的戰術就是出奇不意的快速,不給英軍有任何從容布陣的時間,她經常不斷催促騎士們攻擊,以速度奇快的騎兵打擊英軍意想不到的位置。

      貞德的戰術也打破了中古時代作戰的模式,在攻城戰的部分,重砲思維逐漸影響了整個歐洲甚至是近東世界,1453年,當法國以新式重砲戰法結束英法百年戰爭的同時,鄂圖曼土耳其也在歐洲工匠烏爾班的協助之下,以烏爾班重砲攻破了君士坦丁堡。這兩場歷史事件,也讓歐洲逐漸結束了中古時代城堡壁壘分明的封建體系,城堡再也不是防禦的絕對保證。而貞德的快速騎兵閃電快打的戰術更影響後來幾百年的野戰模式,從快騎兵再到快速裝甲車的閃電戰,這都是貞德遺留下來深遠影響。

      1429年當乘勝追擊的法軍從羅亞爾河畔默恩進攻蘭斯的途中經過特魯瓦時曾一度面臨糧食供應的問題,傳說當時貞德結識了一位名為『兄弟理查』(Brother Richard)的修道士,這位傳教士長期以來都在特魯瓦宣揚世界末日將近的觀點,而令當地的農民改種植豆類之類的早熟作物,使得軍隊到達時豆類剛好成熟,因此便解決了糧食問題。這個傳說被一些歷史學者所引用,並認為貞德所扮演的只是神聖化某些政令的角色,但並非出於她自身的能力為軍糧解決問題。但在這裡,其實也可以換另一個想法,正是因為貞德認識兄弟理查,因此透過兄弟理查的幫助,再以自己高度的號召力,進而讓農民正確的栽種早熟作物,最終解決軍糧問題。由此來看,貞德自然是解決軍糧的實質決策者,而不是僅僅作為神聖化的號召者。

      曾經與貞德並肩作戰的高階將領,也曾有人在日後的回憶中提及貞德無論是攜帶騎槍(中世紀十分難操作的長兵器)或是指揮軍隊都從容若定,特別是在火砲的安排與放置,她更擁有近乎超凡的睿智。曾有跟過貞德的低階軍官則表示:雖然在某些軍事方面的知識貞德顯得很單純無知,但在行軍佈陣與激勵士兵等方面,貞德卻如同一生征戰、經驗老到的指揮官。法軍將領在長年吃敗仗的陰影之下,各個都擔心損兵要負責任,許多思路都變得保守而怯戰,但貞德旺盛而企圖心極強的戰鬥意志,加上她每次戰爭必定身先士卒,每次率軍撤退也必定親自斷後確保軍隊成功退去,這讓很多士卒都深受感召、士氣大振,一些原本難以整合的部隊也因此團結起來。自查理五世過世以來,法軍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能夠凝聚力量又能服眾的總指揮了。而貞德所帶來的便是這樣的一個契機,由她統合了原本散亂而缺乏士氣的法國大軍。她在某種程度上所做的近乎是古代歐洲國王或元帥所在做的事情。但這也給她帶來了直接的危險,每每必衝鋒陷陣導致貞德曾受過嚴重的箭傷,而每每必在軍隊撤退時進行斷後,也因而最終導致她在康比涅戰役中被俘。而她對軍隊強大的號召力,更成為某些貴族甚至王室忌憚的原因,可能間接導致沒人去搭救她的情形。

Compiègne_Jeanne_dArc (康比涅的貞德立像Statuo en Compiègne).jpg

康比涅的聖女貞德立像。1430年5月23日的康比涅戰役當中,由於法國主力在一些貴族大臣的把持下沒有過來支援貞德。在這場小型戰役當中,貞德面對圍攻的英軍人數漸多因而下令將軍隊撤回城中。貞德照例待在軍隊的最後方斷後,以確保所有士兵都能安全退回城裡,但懦弱的康比涅城堡守軍卻在此時因為害怕城外英軍會趁機衝進城中,因此沒等到所有軍隊撤入城中就將城門關下,於是在兵力懸殊之下貞德與剩餘的後衛部隊慘遭英軍同盟勃艮第人的俘虜。之後一直處心積慮剝奪查理七世執政合法性並妄圖讓自己姪兒英王亨利六世統治法國的英國將領貝德福公爵(John of Lancaster, 1st Duke of Bedford)一心要構陷貞德為異端。他的手下們便和邪惡主教皮埃爾·科雄(Pierre Cauchon)等人以各類威逼、脅迫甚至篡改貞德法庭紀錄,而硬是要將貞德定罪。在歷史的研究當中後來發現從一些殘留手卷以及當時旁聽之人的回憶當中,可以看到貞德以相當的智慧來避開帶有陷阱的庭上審問詞句。但最終在極端片面性的蒐證、可怕的恐嚇與惡意的判決之下,貞德仍是慘遭火刑。皮埃爾·科雄這個濫用神權的傢伙,有傳聞在他死後不得安寧,他的屍體被衛道人士挖出來並且被扔入臭水溝(這件事不知道真假,但是後來天主教會的確也幫貞德平反並且否決了這些邪惡分子的可恨判決)。貝德福公爵的野望後來也並未得逞,英軍並未因為燒死貞德而獲得較好的戰局,倒是勃艮第動搖了。貝德福公爵在勃艮第與法國單獨議和期間病死。他死後,他那一心想扶持稱霸英法的亨利六世也被陰謀約克公爵愛德華四世所推翻,最後更被愛德華四世所殺害。造成法國動亂的英國蘭開斯特王朝在百年戰爭結束不久就遭到了約克家族的推翻,然而約克家族的愛德華四世帝位亦無法坐穩,因為蘭開斯特家族的支持者怎能忍受約克家族的王位篡奪,於是英國貴族帶給法國百年的苦難之後,沒多久英國貴族便得面臨自己相互殘殺的玫瑰戰爭。真是報應不爽。

      以一個從未受過教育的農家少女來說,貞德的表現說是天才其實一點也不過分。她絕對不是只是一個謊稱自己有神諭的神棍,也不是一個依靠美色去帶動法軍士氣的花瓶。要知道,在英法百年戰爭中晚期,法國甚至幾乎亡國的關鍵時刻,如果沒有真正的實力,帶領法國軍隊贏來首勝?光是一個農家少女,要能夠扭轉一整個封建時代的亂局?那其實是不可能的。她可以說是如同十九世紀初期拿破崙一樣的戰術天才。當然她的成功也有一部分也是由時代所決定,英法百年戰爭雖然到中晚期一直都是英軍佔優勢,但到當時英軍也快成強弩之末。因此士氣是雙方決勝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在當時的氛圍來說,對英法兩國的普羅大眾與農民士兵而言,王權的號召是比不上神權的。而貞德自奧爾良以來一系列戰役的成功,便給英軍很大的震撼:如果上帝不站在法國那端,那又該如何解釋已經破敗了超過半世紀的法國,為何能在一個文盲村姑的領導之下擊潰百戰百勝的英格蘭?貞德最終取得了蘭斯,也為她崇敬的法國王子贏來了正式登基加冕的機會。但是貞德最終卻也因為這傢伙的背叛而身死。所幸貞德最大的心願─法國復國終究成功了。

     其實對我而言,我會希望人們所記住的,除了貞德的情操,另外則是貞德在歷史進程上所曾給予的影響,那份來自於貞德才華的影響。雖然我自己本身是非常厭惡戰爭的人。但是貞德的本意是要法國驅逐入侵者與換來真正的和平。在後世又有多少的領軍者在戰爭當中是真正想到和平的呢?英法百年戰爭時期,其實和貞德同在烽火時期當中的不凡女子還有幾位,像是曾在查理七世最為困頓之時鼓勵他振作並收復國土的宮中女官阿涅絲·索蕾(Agnès Sorel,號稱當時全法國最美的女人,後來為查理七世生下三名女兒,但最終卻在宮廷當中遭人毒害身亡,並且案情被查理七世認為牽涉到財政大臣...)、著有《淑女之城》的博學女作家克莉絲蒂娜‧德‧皮桑(Christine de Pizan,他曾為了自身孩子的發展,而將孩子送往英國,但本質上她仍忠於法國王室,並始終待在法國寫作,她的後半生過得頗為清苦,但仍希望透過寫作洗練戰火中的人心)等等,但是能夠對一個時代歷史造成深刻大翻轉的卻真的只有貞德這一位。而且非常難能可貴的是,她的出身只是一個平凡的農民,而且又是一個女性,一個在中古西歐社會女性客觀條件比起古羅馬或東羅馬要更嚴苛的環境之下,在封建時代當中她所翻轉的不僅僅是法國的命運,也是她這一平民階層的宿命。今日的社會雖然不再是封建的貴族社會,但在全球化與與金融導向的社會當中,農村依舊是弱勢,很多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也依舊受困於社會階層的枷鎖而難以翻轉。後世也有不少歷史評論者帶有片面化貞德的情形,例如將貞德的成功只歸因於她剛好生在教廷神權的時代或是因為貞德帶有女性的圖騰、剛巧貞德是個女子所以鼓動人心等等。但就綜合而論,貞德算得上是那一時期相當特出的英傑人物。其實她的全貌不應該只是片面化的。而是一個讓自己翻轉,也帶動歷史翻轉的一個能者。

阿涅絲·素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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